村里人都说我太过幸运,逃过一劫。
可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这并不是因为幸运。
我回头看向供着妈妈照片的佛台,不禁鼻头一酸,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地震发生前的那几天,妈妈日日心神不宁。
甚至拿出了从未让我看过的父亲的照片,跟我介绍那位素昧蒙面的富豪爸爸。
她事无巨细的交代着我今后几十年的人生,告诉我是否想要认祖归宗都凭自己的意愿。
我那时候只觉得不耐烦。
认定了是提前进入更年期的妈妈在试探我对亲生父亲的态度。
可妈妈却只是将我抱在怀里,浓浓的依恋溢于言表。
“宝贝,妈妈永远爱你,可能到死都会为你操碎了心。”
我蹲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周遭渐渐安静的小院,残忍的让我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我再也没有妈妈的保护了。
接下来的日子,云淡风轻。
剩下的三个地址伴我度日。
上了大学之后,我一边打工一边供自己读书生活。
可我从不泄气。
因为这条命承载了妈妈的爱,我没有资格自怨自艾。
只要我积极努力的生活,就总觉得妈妈的付出没有白费。
大一暑假的时候,我认识了男友谢居肴。
他比我大两岁,是学生会主席,家境优渥,听闻还是那一届的状元。
追他的小姑娘很多,可他偏偏对我这个孤儿情有独钟。
谢居肴的出现,让我如浮萍般惶恐多年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所以我大学毕业当天,他西装革履的举着钻戒和玫瑰花出现,单膝跪地向我求婚时,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拿到毕业证后,我看到了妈妈留下的第二个地址。
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我按照地址上的位置,找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妇人的门前栓着一头大黄牛,沿着路边低头忙碌的吃草。
可路边却是空空如也,寸草不生。
见我进门,妇人惊恐的抬起头。
手中的簸箕瞬间掉落,里面的豆黍散落一地。
我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吓人的,只的伸出双手拼命的安抚老妇人的情绪。
“别激动阿婆,是我妈妈让我来找你的,我妈妈叫奚宁洛,您还记得吗?”
听到我妈妈的名字,老妇人怔了怔。
可也仅仅只有半秒,她就像是疯了一样的将所有的东西砸向我。
声嘶力竭的吼道:
“自己一个人离开,越远越好!”
4
歇斯底里的声音游荡在安宁的小村落上空。
我咬了咬牙,落荒而逃。
谢居肴找不到我,满世界的摇人联系我。
“奚溪你是不是疯了,一句话都不说就消失了,你是不是都忘了自己刚刚答应谢居肴的求婚了,你知不知道谢居肴为了找你已经三天三夜不吃不睡,我们发现他晕倒在家门口才把他送进医院的。”
“奚溪,有什么问题你不能摊开来说嘛,就算居肴有什么做错了,你说出来他会改的,就这么一走了之算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他爸妈都特意从海城过来了。”
我跑回了老家,找了个民房暂时藏起来。
最初的头脑发热终于退却后,那些愧疚和无措渐渐袭上心头。
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
更完全没有想明白一个人离开的意义,到底是不是连谢居肴都要一同防备起来。
但谢居肴的朋友们发来的照片上,因为我的不辞而别把自己折磨住院的谢居肴如此苍白落寞的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神情萎靡崩溃的痛苦,却实实在在的让我心酸。
天之骄子在上千毕业生的面前求婚,我也前脚刚答应,后脚就跑了。
像是耍猴一样的留下谢居肴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嘲讽,属实太过分了。
可妈妈从不骗我。
妈妈也从没出错过。
她用生命保护了我此后的人生,我生怕行差踏错,转身就会是万劫不复。
谢居肴的微信留言,最后定格在两条几十秒的语音上。
短短几句话,他说的艰难吃力:
“奚溪,无论发什么了什么,我都愿意跟你一起面对,只要你能回来就行,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会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求求你,别这样残忍的抛弃我。”
“奚溪,如果你不愿意自己回来,那我就去找你,我绝不会放弃找你的,哪怕这个时间没有期限,我也决不放弃。”
5
我心痛到不能自已。
抱着手机蜷缩着蹲下,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我必须要赶快找到要害我的人到底是谁,只有彻底发现真相并解决他,才能让我的人生真正得以安宁。
我首先怀疑的人,是村长奚大发。
当年私自把我家祖宅租给杀人犯的人也是他。
这些年他为了堵住村里人的嘴,带头承担了我上学的所有费用,还主动提出帮我打理老宅,保证绝不会再出事。
可事实上,村长嗜赌成性,几百块钱就能让他昧了良心。
我大学期间他经常以学费要挟,让我自己同意他把祖宅再次租出去。
在知道我跟谢居肴恋爱后,更是厚着脸皮找了谢居肴好几次,说自己供我上大学不容易,身为男朋友他必须报销。
想到这,我立马杀气了村长家。
一进门就看到村长老婆正蹲在院子里杀鸡。
见到我,她立刻恼怒的拎着刀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尖怒骂:
“你个不要脸的扫把星,你是不是在外面勾搭别的男人了,人家小谢带人上门来找了那么多次了,你把我们家闹得鸡犬不宁,你今天必须要赔钱!”
我懒得理她,冲进房子里就喊村长的名字。
“奚大发,奚大发你给我出来!”
可屋里什么人都没有,整个家里就只有村长老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