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急诊科的受害者急诊科的灯光永远惨白得不近人情。
祁伟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准备迎接又一个漫长的夜班。
时钟指向凌晨两点四十七分,医院走廊里偶尔传来痛苦的呻吟和护士匆忙的脚步声。"
祁医生,有个急诊,怀孕14周,***出血,疑似***受害者。"
护士小张推门而入,语速飞快。
祁伟立刻站起身,白大褂在身后划出一道弧线。"
准备检查室,通知妇产科值班医生。"
当他推开检查室的门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检查台上那个瘦小的身影。
她侧躺着,黑色长发散乱地遮住了半边脸,双手紧紧护住微微隆起的腹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尽管身体蜷缩成防御姿态,祁伟却注意到她下巴倔强的线条和紧闭的嘴唇——这不是一个崩溃的受害者,而是一个在绝境中依然试图保持尊严的女人。"
你好,我是祁伟医生。"
他放轻声音,刻意保持专业而不过分亲昵的距离,"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林巧。"
她的声音比想象中要稳,只是略微沙哑,"我知道你们必须报警,但能不能先...先确保孩子没事?"祁伟点点头,示意护士递过检查器械。"
我们会先处理紧急情况。
林小姐,我需要为你做基本检查,可能会有些不适,请尽量放松。"
当冰凉的器械接触到皮肤时,林巧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她很快控制住了自己,只是手指更加用力地抓住了检查台边缘。
祁伟注意到她手腕上有明显的淤青和勒痕,右脸颊红肿,嘴角有干涸的血迹。"
胎儿心跳正常。"
祁伟轻声宣布,看到林巧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但你有轻微撕裂伤需要缝合。
我会尽量轻柔。"
缝合过程中,林巧始终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祁伟发现她右手中指指甲断裂,指缝里残留着些许皮肤组织——她反抗过,激烈地。"
好了。"
祁伟脱下手套,"林小姐,警方已经在外面等候。
如果你需要,医院有专门的心理辅导...""不用。"
林巧慢慢坐起身,整理好衣服,突然抬头直视祁伟的眼睛,"医生,你认为我应该留下这个孩子吗?"祁伟愣住了。
作为医生,他应该保持中立;作为男人,他无法想象这个决定有多艰难。
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迷茫,只有寻求真实答案的坚定。"
医学上,14周的胎儿已经..."他斟酌着词句。"
我不是问医学上。"
林巧打断他,"是作为一个...人。
你会怎么做?"祁伟罕见地犹豫了。
他见过太多受害者被痛苦吞噬,但这个女人的眼神让他无法敷衍。"
如果是我,"他最终说,"我会考虑自己能否给予这个孩子足够的爱,而不是因为仇恨做出决定。"
林巧长久地注视着他,然后轻轻点头:"谢谢你的诚实。"
两周后的复查,祁伟在门诊名单上看到林巧的名字时,莫名地松了口气。
当护士叫号后,林巧独自走进诊室,比上次看起来气色好些,穿着简单的米色连衣裙,腹部曲线已经明显。"
胎儿发育良好。"
祁伟检查完微笑着说,"你决定留下了?"林巧轻抚腹部,嘴角浮现一丝温柔:"她让我在绝望中找到了继续的理由。"
顿了顿,她补充道:"警方抓到那个人了,我的上司。
但他有'关系',案子可能...不容易。"
祁伟不知该说什么,转而注意到她放在包上的手——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
你是钢琴师?"他脱口而出。
林巧惊讶地抬头:"你怎么...?""职业病,观察细节。"
祁伟有些尴尬,"指尖形状和手腕的柔韧性,像是长期练琴的人。"
"曾经是。"
林巧眼神黯淡,"音乐学院毕业后在酒店弹钢琴,后来...为了生计转做行政。
那天晚上我值晚班整理文件..."诊室陷入沉默。
祁伟突然说:"肖邦的《夜曲》。"
"什么?""你弹得最好的一首曲子,我猜是肖邦的《夜曲》。"
林巧终于露出第一个真实的微笑:"降E大调,作品9第2号。
你怎么...""只是感觉。"
祁伟也笑了,"对了,孕期适当弹琴对胎儿有好处,只要不过度疲劳。"
临走时,祁伟递给她一张纸条:"我的私人号码。
如果有任何不适,随时联系。"
林巧迟疑了一下才接过:"医生都这么关心病人吗?""不。"
祁伟坦诚道,"只是我最近在读陀思妥耶夫斯基,想找人讨论《罪与罚》中索尼雅的角色。
听说音乐学院的人文学修养都不错。"
林巧笑了,这次笑意到达了眼底:"很烂的搭讪,医生。
但有效。"
她将纸条小心收进钱包,"等我重拾钢琴,或许可以边弹边聊文学。"
看着林巧离开的背影,祁伟感到心脏以一种陌生的频率跳动着。
当晚下班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驱车来到一家唱片店,买下了所有肖邦钢琴曲的录音。
---2 2 不寻常的求婚祁伟将车停在林巧公寓楼下,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着肖邦《夜曲》的节奏。
副驾驶座上放着一本《罪与罚》和一份热气腾腾的蘑菇汤。
三个月来,每周三晚上送林巧回家后顺带带些夜宵已经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
电梯里,祁伟对着金属墙面整理了一下头发。
他今天特意换下了医院的白大褂,穿了一件深蓝色衬衫。
这个小小的改变让护士站的同事们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门铃响过三声后,林巧打开了门。
她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淡***连衣裙,腹部已经明显隆起,黑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耳边。
看到祁伟手里的食物,她嘴角微微上扬。"
又来投喂我们母女?"林巧侧身让他进门,语气轻松,但祁伟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色。"
今天产检怎么样?"祁伟将食物放在茶几上,目光扫过公寓。
一如既往的整洁,只是钢琴上多了几本育婴书籍。"
医生说一切正常。"
林巧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腹部,"就是有点贫血。"
祁伟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纸袋:"这是铁剂和叶酸,剂量我调整过了,比市售的更易吸收。"
林巧接过药瓶,指尖不经意间擦过祁伟的手背。
一瞬间的触碰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谢谢。"
她轻声说,眼睛没有看他,"你其实不必这样...这么照顾我。"
祁伟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打开蘑菇汤的盖子:"趁热喝。
我今天重读了《罪与罚》,有些想法想跟你讨论。"
林巧小口喝着汤,听着祁伟谈论小说中索尼雅的牺牲精神。
窗外的夜色渐深,路灯的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这样的夜晚已经重复了十几次,每次都是文学、音乐和小心翼翼的关怀,从不触及那个雨夜发生的事情。"
祁医生,"林巧突然放下汤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问题来得突然。
祁伟的手指停在书页上,他抬起头,发现林巧正凝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明亮。"
我..."祁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想看到你和孩子平安。"
"仅此而已?"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祁伟合上书,深吸一口气:"不,不只是这样。"
他站起身,走到林巧面前单膝跪下。
这个动作让林巧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林巧,这两个月来,我发现自己每天都在期待周三的到来。"
祁伟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这个孩子需要一个父亲,而我希望成为那个人。
你愿意嫁给我吗?"林巧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手紧紧抓住沙发扶手,指节发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的声音颤抖,"我怀的是别人的孩子,一个...一个强暴犯的孩子。"
"我知道。"
祁伟没有移开目光,"但这个孩子也是你的孩子,而我希望成为她的父亲。"
"为什么?"林巧几乎是喊出来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同情?责任?还是...""因为我爱上了你每天下午四点准时出现在医院咖啡厅的样子,"祁伟轻声说,"爱上了你讨论《罪与罚》时眼睛发亮的样子,爱上了你明明害怕却依然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的勇气。"
一滴眼泪终于滑落林巧的脸颊:"你会后悔的。"
"可能。"
祁伟苦笑,"但如果不问这个问题,我现在就会后悔。"
林巧望着他,时间仿佛静止了。
终于,她伸出手,轻轻触碰祁伟的脸:"你真的想好了?"祁伟握住她的手:"比任何事情都想得清楚。"
"那...好。"
林巧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祁伟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蓝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枚简单的铂金戒指:"这是我母亲留下的。
她说要给我未来的妻子。"
林巧任由他将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泪水不断落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都不用说。"
祁伟轻吻她的手背,"我们慢慢来。"
当晚,祁伟回到家,立刻给父母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先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母亲尖锐的质问:"你疯了吗?娶一个被***还留着孽种的女人?你知道别人会怎么说吗?""妈,我爱她。"
"爱?"父亲抢过电话,"你了解她多少?那女人说不定是故意勾引上司不成反咬一口!我们祁家丢不起这个人!"祁伟握紧电话:"爸,我三十岁了,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负责?"父亲冷笑,"你是个医生!前途无量!非要跟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扯上关系?婚礼别想我们参加!"电话被狠狠挂断。
祁伟站在窗前,看着夜色中的城市灯火,第一次感到与家人之间那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婚礼在一个小雨蒙蒙的周六举行。
没有盛大仪式,只在民政局附近的餐厅订了个小包间,邀请了几位亲近的朋友。
林巧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腹部已经明显隆起;祁伟则是一身深灰色西装,没有领带,只在胸前别了一朵白色小花。"
紧张吗?"祁伟在等待签字时低声问。
林巧摇摇头,但手指紧紧攥着裙角:"只是觉得...不真实。"
祁伟正要回答,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包间。
来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一瓶红酒。"
刘医生?"祁伟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会来。"
刘明阳——祁伟的同事,医院心外科的副主任医师——微笑着将酒递给侍者:"听说你突然结婚,怎么能不来看看新娘?"他的目光转向林巧,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久仰了,林小姐。"
林巧礼貌地点头,却在刘明阳握住她的手时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祁伟关切地问。"
没什么,"林巧勉强笑了笑,"只是有点累。"
整个婚礼过程中,刘明阳都坐在角落,目光不时扫过林巧。
当新人交换戒指时,他掏出手机,悄悄拍了几张照片。
新婚之夜,祁伟在临时租的公寓里抱着林巧,两人和衣而卧。
林巧的背部紧贴着他的胸膛,祁伟能感觉到她的心跳。"
后悔吗?"林巧突然问。
祁伟摇头,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永远不会。"
半夜,祁伟被林巧的尖叫声惊醒。
她满头大汗,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仿佛在抵挡什么看不见的攻击。"
不要!放开我!求求你..."她的声音撕裂般痛苦。
祁伟立刻抱住她:"巧巧,醒醒!是我,祁伟!你在做噩梦!"林巧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放大,呼吸急促。
好一会儿,她才认出祁伟,然后崩溃般扑进他怀里。"
又梦到了?"祁伟轻抚她的后背。
林巧点头,哽咽:"那只表...金色的表...在黑暗中反光..."祁伟吻她的额头:"都过去了,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林巧的噩梦中,那只金表的主人,有时会变成他的脸。
三个月后,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林巧生下了一个女婴。
当护士将包裹在粉色毯子里的小生命放在祁伟臂弯里时,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
她真小。"
祁伟惊叹道,手指轻触婴儿***的脸颊。
林巧虚弱地靠在枕头上微笑:"给她起个名字吧。"
祁伟望着窗外渐停的雨:"小雨,祁小雨怎么样?""祁小雨..."林巧轻声重复,眼泪滑落,"很美。"
祁伟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握住妻子的手:"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林巧望着丈夫和女儿,第一次允许自己相信,也许,只是也许,幸福对她来说并非遥不可及。
3 血型之谜六年后祁伟站在幼儿园门口,看着小雨像只小蝴蝶一样从教室里飞出来。
她今天穿着红色格子的连衣裙,两条小辫子在脑后欢快地跳跃,怀里紧紧抱着一幅画。"
爸爸!"小雨扑进祁伟怀里,差点把他撞了个趔趄,"看我画的我们全家!"祁伟蹲下身,接过那幅蜡笔画。
纸上三个歪歪扭扭的人手拉着手,背景是一个夸张的大太阳。
左边高个子是他,右边是林巧,中间的小人儿自然就是小雨。
三个人都笑得露出了全部牙齿。"
画得真棒!"祁伟亲了亲女儿散发着洗发水香味的发顶,"妈妈今晚做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我们回家就能——小雨?"小女孩突然摇晃了一下,小脸变得异常苍白。"
爸爸,我头晕..."话音未落,小雨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软软地倒了下去。
祁伟反应极快,一把接住女儿。
手掌触到的皮肤滚烫得吓人。"
小雨!"祁伟立刻将女儿抱起,冲向停在路边的车。
他一边开车一边用蓝牙电话联系医院:"急诊科准备,五岁女童,突发高热伴晕厥,体温估计39度以上,预计十分钟后到达。"
后座上,小雨半睁着眼睛,呼吸急促。
祁伟从后视镜里看着女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作为医生,他见过太多病例;作为父亲,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医院走廊的灯光在祁伟眼中变成了刺眼的白色隧道。
他抱着小雨冲进急诊室,护士们已经准备好了检查床。"
体温39.8,脉搏140。"
护士快速报告。"
先物理降温,抽血做全套检查,准备静脉输液。"
祁伟的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要冷静。
他将女儿轻轻放在床上,抚摸她滚烫的额头:"小雨乖,医生阿姨要给你打个小针,勇敢一点好吗?"小雨虚弱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抓着祁伟的手指。
林巧接到电话二十分钟后赶到了医院。
她冲进病房时,祁伟正在查看刚出来的血常规报告。"
怎么回事?"林巧的头发凌乱,显然是匆匆赶来,"早上送她去幼儿园时还好好的!""可能是流感。"
祁伟递给她报告单,"白细胞偏高,但其他指标还算正常。
已经用了退烧药,温度开始降了。"
林巧扑到床边,握住小雨的手。
女儿正在睡觉,脸颊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但呼吸已经平稳多了。"
医生说需要住院吗?"林巧轻声问。"
观察一晚比较保险。"
祁伟揉了揉太阳穴,"我让护士在旁边加了张陪护床,你回去拿点必需品,我在这守着。"
林巧点点头,俯身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匆匆离开了。
祁伟坐在病床边,看着小雨的睡颜。
六年前那个雨夜,当他决定成为这个孩子的父亲时,从未想过会爱她如此之深。
小雨的每一次微笑、每一次哭泣都牵动着他的心弦。
她第一次叫"爸爸"时的场景,她学骑自行车摔倒了又爬起来的样子,她偷偷把不喜欢的胡萝卜喂给家里金毛时的狡黠表情——这些记忆在祁伟脑海中闪回,让他的眼眶微微发热。"
祁医生?"一个护士探头进来,"血型检测结果出来了,您要看一下吗?"祁伟轻轻起身,走到护士站。
护士递给他一张化验单:"您女儿的血型是AB型Rh阴性,和您一样。
这种血型很罕见呢。"
祁伟的手指僵住了。
他盯着那张纸,仿佛上面的字母突然变成了外星文字。"
你说...什么?""AB型Rh阴性,和您一样。"
护士重复道,然后意识到什么,表情变得困惑,"等等,这...理论上..."祁伟的大脑飞速运转。
AB型Rh阴性是最稀少的血型之一,在人群中占比不到1%。
如果小雨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两人血型完全相同的概率微乎其微。"
可能...弄错样本了。"
祁伟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护士急忙摇头:"不可能,我亲自标记的。
要不要重新抽血检验?"祁伟机械地点点头。
护士准备好采血工具,轻轻唤醒小雨,从她另一只手臂重新取了血样。
整个过程中,祁伟站在一旁,感觉世界变得不真实。
林巧拿着洗漱用品回到医院时,发现祁伟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背影僵硬。"
小雨醒了吗?"她走近问道。
祁伟转过身,脸色异常苍白:"巧巧,我们需要谈谈。"
他将血型的事情告诉了林巧。
随着每一个字的吐出,林巧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这...这不可能。"
她摇着头,声音颤抖,"一定是搞错了。"
"我已经重新抽血检验了。"
祁伟说,"但AB型Rh阴性血型相同的概率...""不!"林巧突然提高了声音,然后意识到这是在医院,又压低嗓音,"那天晚上是赵东城!我记得清清楚楚!他手上的金表,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不可能是别人!"祁伟抓住她颤抖的肩膀:"冷静点,我们先等第二次结果。"
三小时后,第二份血型报告出来了。
结果与第一次完全一致:AB型Rh阴性。"
做DNA检测吧。"
祁伟轻声说,"这样才能确定。"
林巧的嘴唇发抖,但还是点了点头。
DNA检测需要时间。
接下来的两天,祁伟和林巧轮流在医院照顾逐渐康复的小雨,但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沉默。
每当小雨睡着,他们就会不约而同地盯着病房的某个角落,避免眼神接触。
小雨出院回家的那天下午,DNA检测报告送到了祁伟的邮箱。
他坐在车里,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迟迟不敢点开那个附件。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文件。
【结论:基于上述19个STR基因座分型结果,被检测人祁伟与祁小雨之间存在生物学父女关系的相对机会为99.9999%。
】祁伟的手机滑落到车垫上。
他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方向盘才能稳住身体。
小雨是他的亲生女儿?这怎么可能?六年前那个雨夜,他根本不认识林巧,更不可能...突然,一些零碎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酒吧里闪烁的灯光,一杯接一杯的威士忌,头痛欲裂的醒来...那是林巧被侵犯的同一晚,他参加完同事聚会后去了酒吧,然后...然后记忆就变得模糊不清。
祁伟颤抖着捡起手机,拨通了林巧的电话:"结果出来了...小雨确实是我的孩子。"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一声压抑的抽泣。"
我马上回家。"
林巧最终说道,声音空洞得不像真人。
当祁伟推开家门时,林巧坐在客厅沙发上,双手紧握放在膝上。
小雨在儿童房玩积木,不时传来欢快的哼唱声。
这个平常温馨的场景此刻却显得如此诡异。"
解释。"
林巧抬头看他,眼中是祁伟从未见过的神情——恐惧、怀疑、愤怒,还有深深的受伤,"请你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祁伟在她对面坐下,双手无力地摊开:"巧巧,我发誓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确实去了酒吧,喝了很多酒,但我绝对没有...我不可能...""DNA不会说谎。"
林巧的声音冷得像冰,"小雨是你的女儿。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是你。"
"不!"祁伟猛地站起来,"我绝不会做那种事!我...我可能被下药了,或者...""或者什么?"林巧也站了起来,眼中含泪,"或者我认错了人?或者我撒谎了?祁伟,你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我记得那只金表在黑暗中反光的样子,记得那种疼痛,记得自己像块破布一样被丢在酒店后巷...你现在告诉我那个人是你?"祁伟感到一阵窒息:"我没有...我不记得..."小雨的声音从走廊传来:"爸爸?妈妈?你们在吵架吗?"两人同时转头,看到女儿站在门口,抱着她最爱的泰迪熊,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祁伟的心碎了。"
没有,宝贝。"
他强迫自己露出微笑,"爸爸妈妈只是在讨论...医院的事情。
去玩吧,晚饭马上好了。"
小雨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跑开了。
林巧跌坐回沙发,双手捂住脸:"我的上帝...这六年...我们..."祁伟跪在她面前,想触碰她又不敢:"巧巧,听我说,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但我爱你,爱小雨,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林巧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那晚之后,我洗了三个小时的澡,还是觉得自己脏。
当我发现自己怀孕时,我想过从楼上跳下去。
然后你出现了,像一道光...现在你告诉我,那道光和那个黑暗是同一个人?"祁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该如何证明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又该如何解释DNA的铁证?"给我点时间,"他恳求道,"我会查清楚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发誓,如果我真的...做了那种事,我会离开,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林巧望着他,眼中的情绪复杂得难以解读:"你知道吗,祁伟,最可怕的部分是什么?"她轻声说,"即使现在,看着你的眼睛,我依然无法相信你会伤害我。
这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窗外,夕阳西沉,将客厅染成血色。
在这个他们共同生活了六年的家里,两个人第一次感到彼此如此陌生又如此可怕地熟悉。
---4 4 记忆的迷宫凌晨三点十七分,祁伟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着六年前的日程本。
电子设备的蓝光在他疲惫的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自从DNA结果出来已经过去了七十二小时,他和林巧之间的交流仅限于关于小雨的必要事项。
他翻到那个日期——六年前的五月十八日。
上面简单地写着:"7pm,科室聚会,蓝鲸酒吧"。
这是他最后的清晰记忆。
之后的记录是一片空白,直到第二天中午潦草地写着"头痛,请假"。
祁伟打开电脑,搜索蓝鲸酒吧的信息。
第一条新闻就让他眉头紧锁:"老城区知名酒吧'蓝鲸'因建筑改造永久关闭"。
文章发布于四年前,配图上是已经拆除一半的建筑。
他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老周?我是祁伟。
对,好久不见...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他压低声音,"你还在市***技术科吗?...我想查一下六年前五月十八日晚蓝鲸酒吧附近的监控...对,就是林巧出事那晚。"
挂断电话后,祁伟揉了揉太阳穴。
向朋友求助调查自己是否可能是***犯——这种荒谬的现实让他想放声大笑,又想痛哭一场。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林巧站在门口,穿着那件旧睡袍,眼睛下有深深的黑眼圈。
自从真相揭露,她几乎没睡过整觉。"
你在做什么?"她问,声音嘶哑。
祁伟合上笔记本:"试着弄清楚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林巧走进来,在书桌对面坐下。
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曾经明亮的眼睛如今布满血丝。"
我也一直在想,"她轻声说,"试着回忆每一个细节。"
祁伟屏住呼吸:"你...想起了什么?""那天我加班到很晚。"
林巧的目光投向远处,"赵东城说有些文件必须当晚整理完。
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递给我一杯咖啡..."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睡袍腰带,"之后我就感觉头晕,身体发热。
我意识到不对劲,想离开,但腿软得站不起来。"
祁伟的手在桌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赵东城做了什么?"林巧的瞳孔微微放大:"他把我拖进了休息室。
我记得...记得他手上的金表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光,表盘上有一道划痕。
我记得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混合着酒精...然后..."她的声音哽住了,"然后就是疼痛和黑暗。
醒来时我躺在酒店后巷,衣服...衣服被撕破了。"
祁伟感到一阵恶心翻涌上来。
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你确定是赵东城?看清他的脸了吗?"林巧皱眉:"我...我以为是他。
咖啡是他给我的,声音是他的...那只表我见过无数次,是他五十岁生日时买的限量款。"
她突然抬头直视祁伟,"但DNA说小雨是你的孩子。
所以要么我记错了,要么...""要么我那天晚上不知怎么出现在了那里。"
祁伟接过话,喉咙发紧,"巧巧,我发誓如果我真的做了那种事,我会立刻离开,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但我需要知道真相。"
林巧长久地注视着他,然后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她伸出手,轻轻覆在祁伟的手上。"
你知道吗,"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三天我一直在观察你。
你看小雨的眼神,你对待病人的方式,你甚至对流浪猫都会停下来喂食...这样的你,怎么可能..."祁伟的眼眶湿润了:"人性很复杂。
醉酒或者被下药后,人可能会变成另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不。"
林巧摇头,"酒后失态和蓄意下药***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如果你那晚真的喝醉了,不可能有计划性地..."她说不下去了。
祁伟的手机突然响起,是老周的回电。
他开了免提。"
祁伟,查到了些东西。"
老周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五月十八日晚蓝鲸酒吧附近的监控大部分已经销毁,但我找到一个交通摄像头拍到的画面。
晚上11:23,你确实出现在酒吧门口,看起来醉得很厉害。
有个男人扶着你离开了。"
祁伟和林巧交换了一个眼神:"能看清那个男人的样子吗?""画质很差,只能看出是个高个子,穿西装,手腕上好像戴着什么反光的东西...可能是手表。"
林巧猛地捂住嘴。"
还有别的吗?"祁伟追问。"
没了。
不过..."老周犹豫了一下,"我顺便查了林巧案子的档案。
有个细节很奇怪——案发酒店那层的监控刚好'故障',而赵东城的不在场证明是一个叫刘明阳的医生提供的。"
"刘明阳?"祁伟和林巧同时出声。"
对,你医院的同事。
他说当晚和赵东城在某茶楼谈事情到凌晨一点。"
祁伟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刘明阳——那个在他的婚礼上用奇怪眼神看着林巧的人,那个他从未真正亲近过的同事。
挂断电话后,书房陷入死寂。"
刘医生认识赵东城?"林巧打破沉默。"
我从没听他说起过。"
祁伟皱眉,"但六年前刘明阳确实经常值夜班,和我轮班时间吻合。"
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击中了他:"巧巧,果那晚我也被下了同样的药..."林巧的脸色变得惨白:"你是说...我们都被设计了?""我不知道。"
祁伟站起身,开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我只知道AB型Rh阴性血型非常罕见,而我和小雨的血型完全一致。
除非...""除非什么?""除非有人刻意安排。"
祁伟停下脚步,"刘明阳是血库负责人,他知道我的血型。
如果赵东城也有医学背景..."林巧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我需要空气。"
她快步走出书房,祁伟听到前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他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太多信息,太多可能性,而唯一确定的是——小雨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林巧记忆中那个侵犯她的人戴着和赵东城一样的金表。
祁伟走回书桌,打开抽屉取出一个旧相册。
翻到六年前的科室合影——刘明阳站在他旁边,面带微笑,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只金表。"
天啊..."祁伟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从未注意过这个细节,但现在它像警灯一样刺眼。
他拿起手机想给林巧打电话,又放下了。
她需要独处的时间。
相反,他拨通了医院的档案室。"
我是祁伟,能帮我查一下六年前五月十九日我的值班记录吗?...对,就是那天。"
等待的几分钟像几个小时一样漫长。"
祁医生?"档案室管理员回来了,"记录显示你那天请了病假,是刘明阳医生替你值的班。
哦,还有...你的体检档案里那周的记录缺失了,备注说是'采样损坏'。"
祁伟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谢谢,这就够了。"
他挂断电话,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刘明阳替他值班,体检记录缺失,金表...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
前门再次打开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林巧回来了,脸色比出去时更加苍白。"
外面下雨了。"
她没头没尾地说,头发和衣服都湿漉漉的。
祁伟拿来毛巾递给她:"巧巧,我想我找到了一些线索。"
他把自己发现的事情告诉了她。
随着每一个细节的揭露,林巧的眼睛越睁越大。"
所以...可能是刘医生和赵东城合谋?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不知道。"
祁伟摇头,"但我打算查清楚。
明天我去找蓝鲸酒吧原来的老板,也许他还留着当年的监控记录。"
林巧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如果...如果真相很可怕呢?如果我们承受不了呢?"祁伟轻轻拥抱她:"比起活在谎言中,我宁愿面对任何可怕的真相。"
那晚,他们没有分房睡,但两人都清醒地躺着,中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凌晨时分,祁伟感到林巧的手在黑暗中寻找他的,他紧紧握住,像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第二天一早,祁伟请了假,驱车前往老城区。
蓝鲸酒吧所在的建筑已经变成了一片工地,但他从一个街边小贩那里打听到老板现在在城西开了一家小超市。
超市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满脸皱纹,眼神警惕。
当祁伟提到蓝鲸酒吧时,他的表情变了。"
关掉四年了,问这个干嘛?"祁伟亮出医院工作证:"我是医生,正在调查一起旧案。
六年前五月十八日晚,酒吧的监控记录还有保存吗?"老板上下打量他:"警察当年就问过了。
监控硬盘早被偷了。"
"被偷?""就在关门前一个月,有人闯进来只偷走了监控室的硬盘。"
老板压低声音,"老实说,我一直觉得奇怪。
那破硬盘值几个钱?"祁伟的心沉了下去:"您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在酒吧吗?我可能喝得烂醉..."老板眯起眼睛:"你?等等...是那个喝了两杯'蓝色夏威夷'就倒下的医生?"祁伟浑身一震:"您记得我?""当然记得!那天晚上可热闹了。"
老板回忆道,"你先是一个人喝闷酒,后来来了个穿西装的男人——说是你同事,请你喝了特调酒。
没半小时你就神志不清了,他扶你离开的。"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祁伟急切地问。"
高个子,方脸,说话带点北方口音。
哦对了,戴了只闪瞎眼的金表,说是限量款什么的。"
林巧描述的赵东城的手表。"
您...您看到他带我去哪儿了吗?"老板摇头:"没注意。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第二天早上清洁工在后巷垃圾桶旁边捡到个钱包,里面有你的证件。
我当时想联系你,但没找到电话。"
祁伟的血液几乎凝固:"钱包还在吗?""早交给警察了。"
老板耸耸肩,"不过我记得里面有张照片,是你和一个女孩的合影...背面还写着什么'永远在一起'。"
祁伟如遭雷击——他从未丢失过钱包,更没有那样的照片。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故意伪造了他的证件,布置了现场。
离开超市时,祁伟的手机响了,是幼儿园老师:"祁先生,小雨今天一直不说话,也不和其他孩子玩。
她说爸爸妈妈在生气...需要谈谈吗?"祁伟闭上眼睛,感到一阵心痛:"谢谢您关心。
我们...家里最近有些事。
我会和她谈谈的。"
挂断电话,他站在路边,感到世界天旋地转。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他和林巧可能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但为什么?是谁?而最可怕的是——小雨,他们深爱的女儿,竟是这个阴谋的活证据。
祁伟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雨滴开始落下。
他必须找出真相,无论那会有多痛苦。
为了林巧,为了小雨,也为了他自己。
---5 5 迷雾与误解雨水敲打在心理诊所的窗户上,形成一种规律的、近乎催眠的节奏。
祁伟坐在真皮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的边缘。
对面的方医生——他医学院的老同学——正用一种专业的平静目光注视着他。"
所以,"方医生推了推眼镜,"你怀疑自己可能在药物影响下,做出了与自己道德准则完全相悖的行为?"祁伟的喉咙发紧:"我查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这个可能。
那晚我确实出现在事发地点附近,而且有一段记忆空白。"
"酒精和药物确实可能导致记忆缺失,但通常不会完全改变一个人的行为模式。"
方医生翻看着笔记,"你说你和妻子结婚六年,一直是个体贴的丈夫?""是的。"
"在婚后这些年里,你可曾有过任何...不当的冲动或行为?""从来没有!"祁伟的声音几乎是愤怒的,"我爱林巧,尊重她,我怎么可能..."方医生抬手示意他冷静:"这正是关键点。
如果那晚的行为完全违背你一贯的人格特征,那么更可能是有外力干预——比如强效药物。"
祁伟深吸一口气:"有没有一种药物,既能让人丧失记忆,又能...增强某种特定行为?"诊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方医生的表情变得严肃:"理论上,某些实验***物可能有这种效果。
医学院时期我们不是参与过那些药物试验吗?"他停顿了一下,"等等...刘明阳当时负责那个项目。"
祁伟猛地坐直:"什么项目?""Beta-7记忆调节剂,记得吗?本来是研发用于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但试验发现它会导致短期记忆缺失和判断力下降,项目被叫停了。"
方医生皱眉,"刘明阳私下里对这个结果很不满,他说药物有'特殊用途'。"
祁伟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刘明阳——又是他。"
这些资料还能查到吗?"方医生摇头:"官方记录应该已经销毁了。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我可能还保留了一些笔记。
出于学术兴趣。"
他起身走向档案柜,翻找片刻后抽出一个旧文件夹。
里面是几页泛黄的笔记和一张数据光盘。"
这是当时的部分试验记录。
注意看第三组数据——受试者在药物影响下,会高度顺从最后接收到指令的人。"
祁伟接过文件,手指微微发抖。
第三组数据下方有一行小字注释:"建议用于特殊审讯场景,S.M.推荐"。
S.M.—刘明阳的首字母缩写。"
方医生,我需要借用这些资料。"
"按规定这是不允许的..."方医生叹了口气,"但考虑到情况特殊...只是千万小心,别惹麻烦。"
祁伟将文件塞进公文包,起身时瞥见方医生桌上的一份病历。
患者姓名处赫然写着"林巧"。"
你给林巧看病?"他猛地停住脚步。
方医生明显慌乱了一下:"不,那是...她之前来咨询过一次,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
医患保密协议,你知道的。"
祁伟盯着老同学闪烁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他可能不是唯一一个在调查这件事的人。
离开诊所时,雨已经停了。
祁伟站在停车场,给林巧发了条短信:"晚上可能晚点回家,在查一些线索。
爱你。"
已读,但没有回复。
祁伟决定再去一趟蓝鲸酒吧旧址。
也许白天能发现昨晚遗漏的细节。
酒吧所在的建筑残骸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破败。
祁伟绕着建筑走了一圈,在后巷发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垃圾桶——老板提到捡到他"钱包"的地方。
他蹲下身,检查周围的地面和墙壁。
六年的时间足以抹去大部分痕迹,但祁伟的医学训练让他对细节有着异常的敏感。
在砖墙的一道裂缝中,他发现了某种金属的反光。
用小刀小心翼翼地挖出来后,祁伟认出了那是什么——一个微型注射器的针头帽,上面印着几乎磨灭的"β-7"字样。"
果然..."他喃喃自语,将证据放入证物袋。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祁医生?"一个女声问道,"我是蓝鲸酒吧以前的服务员小梅。
老板说你在查六年前的事?"祁伟精神一振:"对!你记得那天晚上吗?""记得很清楚。"
小梅的声音压低,"那天你喝了两杯特调酒就神志不清了。
后来有个穿西装的男人扶你离开,说是送你回家。"
"那人长什么样?""戴着金丝眼镜,说话很有派头。
对了,手腕上戴着块很贵的金表,表盘上有道划痕。"
林巧描述的赵东城的手表。"
他们几点离开的?""大概十一点半吧。
那男的还特意问我后门怎么走,说你的车停在那里。"
后门直通酒店区——林巧工作的酒店就在两条街外。
挂断电话,祁伟的脑海中拼图逐渐清晰:他被下了药,被带到林巧所在的酒店,然后...但为什么?如果目的是陷害他,为什么六年后才通过小雨的血型揭穿?带着更多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