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划过深夜的东宫,将雨中的建筑轮廓短暂照亮,檐下的宫灯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有风从半掩的窗子吹进,柔软的帐幔如水波般浮动。
透过如烟般的帐幔,隐约可见床榻上有两道人影交缠。
惊雷响起,沈禾猛然睁开眼,闪电的白光从她惊慌的脸上划过。
她大口的呼吸,胸膛剧烈的起伏。
“吓到了?”身旁传来略带沙哑磁性的嗓音,后腰的手掌还安抚似的拍了拍。
沈禾忽地抬头,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正温和的盯着她。
男子五官俊朗,剑眉星目,尚存几分青涩的眉宇间,已然有了不怒自威的威严。
在看到这张脸,沈禾的眼中又多了几分茫然。
“阿禾?”萧忱眉头微蹙,语气温和,却多了几分不耐。
沈禾匆忙收回视线,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的淡紫色被褥滑落,白皙肩颈也随之暴露在空气中。
她跪伏在床榻,轻声开口,“殿下恕罪,奴婢扫了殿下的兴致。”
萧忱目光落在她身上,长发垂落,遮住了沈禾的脸,只能看见她光洁的后背。
白皙的肌肤上,沾染着细密的汗珠,在柔光下晶莹诱人。
偌大的寝殿昏暗,只有不远处两盏宫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淡淡的微光透过帐纱落在沈禾身上,让原本身段就好的女子,更添了几分妩媚。
萧忱喉头动了动,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落在沈禾的后背,“无妨,”背后的触感传来,沈禾身子微微一颤。
“多谢殿下开恩。”
沈禾依旧垂着头,但后背的那只手却未收回,继续缓慢地轻***她的后背。
下一刻,那只手忽地抓住她的小臂,将她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沙哑的声音裹挟着热气从耳畔传来,沈禾捏了捏手指,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自是不敢反抗太子的命令。
这场大雨,一直到五更才停歇。
事毕,萧忱搂着她,在身旁安稳的睡去。
沈禾闭着眼,心中仍是无法平静,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不是做梦。
她死了,又活了。
十岁入宫,十三岁被分到东宫,十五岁被教习嬷嬷看中,成了太子的侍寝宫女。
沈禾尤记得,第一次见到萧忱,他是不经人事的少年模样。
两人对坐良久,都红着脸没有动作,枯坐到天亮,沈禾被送了回去。
嬷嬷问及细节,沈禾按书上的内容胡诌,被嬷嬷一眼识破。
嬷嬷威胁她,若下次她还不能教太子启蒙,便将她送给太监对食。
沈禾被吓坏了,在第二次,她使出浑身解数,用自己学到的那三两招取悦萧忱。
之后三年,每隔几日,她就会被太子召唤。
原本萧忱还想将调遣到身边做贴身丫鬟,却被嬷嬷劝阻了,理由是担心太子荒废学业。
嬷嬷的话萧忱不敢不听,因为张嬷嬷是皇后派来的人,若是将状告到皇后那,别说是贴身丫鬟,沈禾的小命能否保住还是一回事。
因此,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三年来,萧忱待她很好,即便有时犯些小错,也从未呵斥过她。
哪怕张嬷嬷屡次警告沈禾不要痴心妄想,沈禾却还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对萧忱暗生情愫。
她也天真的以为,萧忱贪恋她的身子,多少也对自己有几分情谊。
可沈禾还是低估了帝王家的无情,在萧忱即将纳妃时,张嬷嬷从皇后那拿来一道手谕,要将她送出宫嫁人。
沈禾不知天高地厚,将这件事告诉了萧忱,萧忱告诉她,会想办法将她留下。
沈禾信以为真,然而等待她的却是,一顿毒打,被关进荒凉的院子。
她身负重伤,在院子里等啊等啊,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却始终没能盼来熟悉的身影。
萧忱大婚那日,她奄奄一息的躺在漏风的破屋内,外面风雪交加,她没有等来萧忱,等来的是张嬷嬷带人进来,强行给她灌下毒药。
她如同垃圾一样,被丢弃在雪地中,大雪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脸上。
隐约中,沈禾听见北风中,吹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沈禾苍凉一笑,嘴角的血在雪中缓缓晕开,她闭上眼,草草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
再睁眼,便是方才。
她没想到,自己还有再睁开眼的那天。
再看到萧忱的温柔假象,沈禾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悸动。
她只为前世的自己感到可笑。
他是太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骨子里生就的冷血无情,又怎么可能在乎一个小小的宫女?五更时分,听见外面敲棒子的声音,一夜未眠的沈禾坐了起来。
她穿上衣服,来到床榻前,将萧忱唤醒。
萧忱睁开眼,没有任何犹豫,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禾前去将寝殿大门打开,外面早已经候着几名宫人。
他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伺候萧忱洗漱。
沈禾留宿的时候,都是她替萧忱更衣,但这次她默默地退到一旁。
萧忱注意到她的动作,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但并未说什么。
穿戴整齐后,沈禾与众人恭送他离开。
如今的萧忱不仅要上朝,散朝后,还要去读书,每日事务繁忙,有时深夜才能回来。
其实沈禾见他的次数很少,除了隔三差五被召唤来寝宫,两人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几乎都是直入主题。
最多完事后,萧忱会搂着她聊些日常,或问她的近况,缺不缺什么东西。
更多时候,他会沉沉睡去。
萧忱离开寝宫后,沈禾走了出去。
踏出大门,便瞧见张嬷嬷在门口站着,在她身旁,还有一名丫鬟手里端着托盘,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托盘上是一只白瓷碗。
沈禾顿了顿,快步走了过去行礼,“见过嬷嬷。”
张嬷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咸不淡的开口,“赶紧喝了吧。”
沈禾端起托盘内的白瓷碗,将里面黑棕色的汤药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头滑入腹中,沈禾早已习惯了这个味道,脸上并未有多余的表情。
这是避子药,太子还未娶妻,不可能让一名下人怀上子嗣。